体育课的阳光总带着股灼热的劲儿，晒得绿色塑胶跑道发烫，也落在我面前的坐位体前屈垫上。今天轮到我测试了，我深吸一口气，坐在垫边，双腿绷得笔直，脚跟并拢，双手重叠向前推送——指尖离脚尖还差三厘米。旁边的小林凑过来：“上次你差五厘米呢，这回进步啦！”我笑着点头，思绪却飘回了三年前的那个午后。

那是个阴沉的周三，小学三年级体质测试现场，我穿着肥大的校服，坐在垫子上拼命往前够，可手指像被胶水粘在了小腿肚子上。后排传来窃笑：“看呐，她像个缩起来的虾米！”我的脸瞬间烧得通红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趁老师转身记成绩，偷偷溜进厕所，把脸埋在水龙头下。冷水冲过脸颊时，我听见自己的抽泣声，委屈得不行——为什么别人轻轻松松就能碰到脚尖，而我连膝盖都够不着？

那天回家，妈妈蹲在我身边，轻轻揉着我的头发：“宝贝，坐位体前屈不是比谁天生柔软，是和你自己较劲呀。”她拉着我站在客厅的墙边，让我把腿抬起来，用额头去碰膝盖。“每天十分钟，雷打不动。”她说。从此，每晚七点半，我家客厅总会响起“一二三四”的口令声，妈妈帮我压腿时，我疼得龇牙咧嘴，却咬着牙不喊停。

初二那年，我终于在测试中碰到了脚尖！那天体育老师举着我的成绩单在全班面前念：“李晓，优秀！”教室里响起掌声，我看见前排的小雨冲我竖起大拇指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像盛着碎钻。原来，那些藏在角落里的坚持，真的会被看见。那天放学，我抱着成绩单一路小跑回家，把纸举到妈妈眼前，她笑着把我搂进怀里，鬓角的碎发蹭得我鼻尖发痒。

高中以后，坐位体前屈成了我每天的“必修课”。晚自习结束后，我会留在操场边的空地上，铺开垫子，借着路灯的光练习。冬天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割，我把腿搁在台阶上压，膝盖泛着红，却觉得心里暖乎乎的。有一次，同班的阿杰路过，笑着问：“你这么拼干嘛？又不是体育特长生。”我抬头，看见他手里攥着篮球，笑着说：“因为我想证明，我不是天生的‘软骨头’。”

如今站在测试垫前，我忽然懂了：坐位体前屈从不是冰冷的数字。它是小学时躲在厕所里擦眼泪的倔强，是初中时被表扬时的雀跃，是高中时寒风中咬牙坚持的勇气。那些指尖划过的距离，其实是我和自己的对话——告诉自己，再难的事，只要肯迈出第一步，就能靠近一点点。

测试结束，老师递来成绩单，上面写着“良好”。我把它折好塞进书包，抬头望向天空，云层间漏下的阳光正好落在指尖。我知道，下一次，我会触到更远的远方。而那些关于坚持与成长的故事，会像指纹一样，刻进我的生命里，成为青春最鲜活的注脚。